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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她是金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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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記得是哪一年的哪天了, 兩個女孩子見了面。

本該是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只因為打小分離,所以竟互相不認得。

只是看著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兩個小孩都忍不住驚詫起來。

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半晌,還是金鳳兒先開了口, 她睜大雙眼問:“你叫什麽名字?”

對面的女孩子有點怯地:“我、我叫釵兒。”

“釵兒?”金鳳兒念了聲,旋即掩著口笑起來:“你的名字真好笑!不如我的好聽。”

金釵兒給取笑, 卻並不生氣, 只是有點慚愧的紅了臉:“那你叫什麽?”

“我叫鳳兒, 鳳凰的鳳!”金鳳兒得意洋洋, 叉著手道:“金鳳兒,娘說是望女成鳳, 我的名字最威風了,是不是比你的好聽多了?”

金釵兒想了想,覺著鳳凰確實是比釵子要威風很多, 便真心實意地點頭:“你的的確是比我的好聽。”

金鳳兒見她乖乖地答應了,卻有些驚奇, 將釵兒上下打量了一回, 她又皺眉道:“你穿的是什麽?一點也不好看!”

金釵兒是跟著參將的, 打仗的男人自然不會留意自己的女孩兒穿什麽。

她身邊貼身的只有一個年紀大了的嬤嬤, 所以身上的衣物不過是最尋常普通的女孩兒衣裙, 只因為是從邊關帶來的, 自然不如京城裏的女孩子們打扮的那樣花枝招展惹人喜歡。

聽金鳳兒褒貶, 釵兒拉拉裙子:“是、是嗎?”她看了眼金鳳兒,卻見她穿著細紗制成的漂亮裙子,頭上還戴著兩朵精致的絹花, 果然比自己好看的多,她不敢做聲了。

金鳳兒見她仍是不還嘴,便有些沒意思,思來想去問道:“聽說你是從關外來的,想必還是要回去的?”

“是……”釵兒先是答了聲,繼而道:“也許又不是。”

金鳳兒道:“你在說什麽?到底是不是?我聽娘說關外苦極了,風沙大,一張口便是滿嘴沙子,那裏的人也醜,且沒有好吃的好穿的呢。”

金釵兒想了想,搖頭道:“我覺著關外挺好的。”

這句對她而言的實話,卻引得金鳳兒皺了眉:“土包子!那你趕緊回去啊,哼!幸好我不用去那種地方。”

釵兒聽她嘀嘀咕咕,好像不高興了,便低頭不言語。

金鳳兒卻又道:“餵,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回不回呢!”

釵兒才說道:“先前爹帶我去了白大哥家裏,老太太說要我留在他們府裏。”

“什麽?”金鳳兒一怔,問道:“哪個白大哥?哼,想也知道,多半也是什麽窮窮苦苦的軍士吧,還老太太呢,別是個貧婆子罷了。”

金釵兒回想了一下白梼的相貌,否認:“你別這麽說,老太太人很慈和,白大哥對我也很好。我聽爹說他們是什麽……”她想了想,道:“什麽侯爺,當初跟爹認識的上司。”

“侯爺?”金鳳兒震驚起來,卻又懷疑地看著釵兒:“你可不要當著我的面兒瞎編!如果是侯府,平白無故怎麽會留你在府裏?”

釵兒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便低下頭。

金鳳兒見她不言,本是確信自己的懷疑是對的,多半是這個女孩兒在自己跟前說大話,可她年紀雖小,卻頗有心機,便找機會退出來,詢問那跟著金釵兒的老嬤嬤。

老嬤嬤從金參將口中知道了要留釵兒在侯府的事,所以也並沒有瞞著。

金鳳兒聽說侯府老太太甚是喜歡釵兒,執意要留她,目瞪口呆。

等回到裏間,見釵兒正蹲在地上撫弄一只不知從哪裏跑來的小貓兒,竟是極親熱的樣子。

她看著釵兒那一身難看的老舊衣裙,明明打扮的這樣簡樸不堪,臉上居然笑的那麽開心,倒像是她擁有了世間所有最好之物似的。

金鳳兒心中莫名有一股怨氣冒出來,竟不由分說上前一腳把那只小貓踹開:“哪裏來的野崽子,臟死了!”

釵兒給她嚇了一跳,又見小貓受驚跑開,便問:“你、你幹什麽?”

金鳳兒斜睨著她,望著釵兒詫異的神情,心中突然想起來:“她這麽高興,一定不是因為那只野貓,而是因為她能留在京內,留在侯府了……姓白的侯府,那一定是鎮遠侯府了!討厭的很!難道她從此居然就能留在侯府享福了嗎?這野丫頭她憑什麽?”

可對上釵兒清澈無邪的雙眼,金鳳兒心中靈機一動,她突然想到了一個極大膽的主意!

入夜,秋雨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齊王府後宅,臨窗處坐著一位妝容精致身著錦緞綾羅的美人兒。

雖然天還不算太冷,但她手中已經抱了個黑漆描金梅花紋的手爐,一股淡淡地異香從手爐中裊裊散出,她輕輕地嗅了嗅,從回憶之中醒了過來。

門口腳步聲響,一個宮女進了門,躬身道:“回夫人,王爺那邊派了人來說,今晚上留在王妃那兒,就不過來了,讓夫人早點歇息。”

美人兒的臉上透出一點不耐煩的表情,竟嘀咕道:“都人老珠黃了,還霸著王爺不放,既然已經有了名分就該知足,竟還想要男人,也太貪心不足了,呸!”

在王府之中如此說話,可謂驚世駭俗。但她卻絲毫也不在意。

而她跟前那宮女雖然聽見,卻仿佛聾了似的一點,一點反應都沒有。

等美人說完,宮女才輕聲道:“夫人別急,王爺去王妃那裏也不過是讓大家面上過得去而已,何況王妃越是如此強留,王爺心裏就越會厭煩。”

話音未落,忽然一陣風響。

下一刻,那昂貴的黑漆描金暖手爐已經不偏不倚地扔在了那宮女的肩頭,這還是她恰好躲了一躲,不然的話,打中的只怕是她的臉了。

手爐落地,裏頭的炭火滾了出來,宮女看了眼,跪地道:“是奴婢多嘴,奴婢該死!”

美人這才冷哼了聲,道:“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麽東西!區區一個奴婢,竟以為就能教我做事了?”

宮女只低著頭:“是。奴婢再也不敢了。”

美人兒咬了咬牙,慢慢籲了口氣,才又哼道:“不來也罷了,我又不是一天沒有男人就會死……起來吧。”

宮女謝恩起身,美人兒轉頭看向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半晌突然又道:“對了,讓你打聽的事兒打聽明白了嗎?”

宮女道:“夫人指的是……鎮遠侯府那件事?”

“少廢話!快說!”

“是,”宮女低著頭道:“據說侯府已經認下了那女子,上下都說確實是之前走失的那位。而白梼的婚期的確已經定了,就在臘月……”

說到這裏,她突然停了下來。

擡頭正對上美人兒冷冷瞟過來的眼神,按照對她的了解,宮女知道自己大概是說錯了話,但卻不明白到底哪裏出了錯。

果然,美人兒淡淡道:“掌嘴。”

宮女一楞,當下擡起右手,往自己臉上啪啪打了兩巴掌。

她沒敢偷巧,這兩巴掌打的甚是結實,臉上頓時浮出了紅色的掌印。

美人兒這才似笑非笑地說道:“白梼……這兩個字也是你能叫的?再敢叫一次,我撕了你的嘴!”

宮女竟毫無怨言地:“是,是奴婢一時疏忽。”

美人兒望著她恭恭敬敬的樣子,歪頭道:“蕊兒,你不問我為什麽讓你打聽這些嗎?”

叫蕊兒的宮女道:“奴婢只是聽命於夫人,哪裏敢打聽別的。”

美人笑道:“你不敢打聽,大概是因為之前伺候我的那個小賤人的下場吧?”

宮女悄悄地顫了顫,頭越發低了。

這趙夫人進王府的時間雖不長,但卻深得王爺歡心。之前伺候她的一個宮女……也不知做錯了什麽事,竟很快地自縊身亡了。

雖然是王府,可齊王向來有賢德之名,王妃待人也寬和,人命事故在王府而言是很少見的事情,王妃因而大驚,忙叫人追問原因。

正在後宅的所有姬妾們都有點幸災樂禍地盼著王妃能夠借著這個機會狠狠地懲治懲治這個狐貍精的時候,趙夫人卻竟“病”了。

據說她是因為那宮女的死,嚇病了的,這自然不適合再去苛責為難她。

而經過詢問,王妃很快也查明白了,原來因為齊王寵愛趙夫人,時時地賞賜些東西給她,那小宮女竟因而眼淺,暗中偷了兩樣寶物,卻給人發現檢舉了……大概事發後過於懼怕便尋了死。

偏偏在這個時候,這位趙夫人對著來探病的齊王,哭的梨花帶雨:“妾身得蒙王爺疼寵,所賞賜之物雖不敢隨意給予他人,但既然給她偷去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叫人暗暗把東西追回來,再私下裏警示她幾句就是了,妾身百般地叮囑叫這屋內的人都靜靜悄悄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免得傳了出去給人聽見,反而笑我管教無妨、太過軟弱……少不得自個兒把這醜事都蓋下去。誰知她竟因懼怕事情給別人知道,王府的規矩森嚴,竟一死了之……”

她花枝亂顫地伏在齊王懷中:“妾身本是想息事寧人,卻反而更鬧大了,且多一條人命,如今王府上下只怕都要為此事而議論妾身……這叫妾身情何以堪。”

齊王聽完她的訴說,又見她哭的真情實感惹人憐惜,愈發心疼。

正趕上王妃前來,齊王才給上了新鮮的眼藥,便不聽王妃解釋,不由分說道:“本王已經清楚,此事只是那賤婢咎由自取!跟鳳兒夫人無關!從此後,王府上下皆都不許再提此事。”

王妃其實也非問罪而來,最多叮囑趙夫人以後不可禦下太嚴等話——畢竟那死了的宮女是王妃的人,如今人沒了,雖看似並無疑點,但王妃總不能一句話沒有。

按規矩王妃本該傳趙夫人過去,只因她病著,又因王爺在這兒,所以王妃故意選在這個時機過來,一是敲打趙夫人,二是想借機向齊王顯示自己賢德跟大度。

誰知竟全錯了!

王妃正在愕然,齊王卻又道:“且王府內竟有人偷盜,可見是內宅管束不力不嚴之故,王妃,從此後你可要加倍留意才是。”

這一場人命風波,居然絲毫都沒影響到這位“趙鳳兒”夫人,反而是完全跟此事無關的王妃受了牽連。也算是奇事一件。

而對於宮女蕊兒來說,她卻又極清楚,所謂偷了王爺賞賜、因害怕愧疚而自縊的話,更是不實之詞!

那自縊宮女其實正是王妃那邊派來的眼線,也不知怎麽給趙夫人發現了。

她卻不動聲色,用了一招栽贓陷害,讓那宮女有口難言。

王妃那邊收到風聲,知道自己的眼線偷竊,不知真假,可也因此未免有些疏遠不信這心腹宮女了。

趙夫人又找了個理由要攆這宮女出府,王妃那邊又不管,竟是兩頭不討好,這宮女百口莫辯,一時想不開便自盡了。

所以這新換了的蕊兒因窺知此中機密,凡事皆加倍小心,唯恐步了那自縊宮女的後塵。

此刻聽趙夫人又提起這件事,正有些瑟瑟發抖,就聽到夫人喃喃道:“難道這麽快……你就喜歡上那個冒牌貨了?還是……又是在做戲呢?”

蕊兒似懂非懂,也不敢細想。可偏聽到外頭小太監的聲音道:“王爺駕到。”

榻上的趙夫人聞言,原本冷峭的臉色突然一變,剎那間竟換了一副柔情似水的神情。

她緩緩下地,蕊兒忙上前扶住。

就在齊王進門的瞬間,趙夫人俯身行禮,嬌滴滴地說道:“妾身不知王爺駕臨,請王爺恕罪。”

齊王早探臂扶住了美人兒,含笑垂眸:“不知者不罪,是本王故意給你一個驚喜的。”

夫人抿嘴一笑,半是委屈地撒嬌道:“王爺……妾身以為您不來了呢。不是在王妃那兒的嗎?”

李應笑道:“怎麽,不想見本王?”

趙夫人一扭身,張手將齊王攔腰抱住:“誰說的,恨不得天天不離您左右才好,只怕王爺厭煩。這會兒既然來了,就別怪我不放您走了。”

李應甚是喜歡她這股嬌媚勁兒,心頭怦然而動,卻又笑問:“剛才本王進來的時候似乎聽你在說話……什麽喜歡、什麽做戲的?”

趙夫人臉色微變,仰頭看向齊王,見他雖然含笑,眼神卻有些幽沈,諱莫如深似的。

她心裏略有些忐忑:難道他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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